第十五章 修建炮楼 （一）
“王四，你小子就没好话……所长在吗？”刘庆武笑骂。
“在，在……哎！他们是谁？从哪来的？”王死盯着张世振三人。
“路上遇到的！把他们看好了，我们去找所长。”
张世振和常万林、常万炳进了警察局，被喝令靠墙蹲下。过了一会，一个胳膊吊着纱布的马脸走了过来，后面跟着刘庆武和秦立本。
“刘庆武，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三个人？”马脸问道。
“马所长，就是他们，有两个是石匠，另一个也是一起的。”
“哦！不错，很不错！你们叫啥？”
“老总，我叫常林万，他叫常林炳，我们是兄弟；那个叫张老旦，也是我们村的。这位刘老总说这里有很多活，工钱也给的高，我们就来了，嘿嘿……”常万林点头哈腰，常万炳和张世振也不住的鞠躬。
“这个……噢……对对对，是有很多活，工钱也高，至少比其他地方高一倍。刘庆武，秦立本，跟我走，把这三人给小队长送过去。”
“所长，走了一路，连口水都没喝，肚子也饿了。不如这样吧，让他们吃饱喝足，歇缓一晚上，明早再送过去。”
“那……也行，这事就交给你们了，明早咱们一起去找小队长。”
天亮后，匆匆吃完早饭，张世振三人就跟着马所长和刘庆武、秦立本去了据点。工地上已经开始忙碌，人们来回穿梭，谁也没有在意几个警察，也没人关心三个穿着老百姓衣服的人，似乎都麻木了。
马所长钻进一顶帐篷，不大一会，招呼让刘庆武几个人都进去。一个魁梧的伪军少尉看了张世振和常万林兄弟几眼，拍了拍刘庆武和秦立本的肩膀：“都以为你俩不在了，没想到他娘的还活着。说说，这几天你们去了哪？他们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报告队长，那天，我们被土八路袭击，我和立本跟着马所长奋勇抵抗，无奈寡不敌众，只得突围。一群土八路紧追不舍，为了掩护马所长他们，我们就朝相反方向跑，把这群土八路全都引了过去。我们把土八路引到南边，在灌丛里隐蔽了两天，土八路找不到我们，最后不得不撤离了。我们怕再遇到他们，就又隐蔽了两天才往回走。在往回走的路上，遇到了三个人，一问是到处找活的，有两人还是石匠，我们就对他们说正需要人，工钱也给得高，他们一听就跟来了。”
“他娘的，哪来的一群土八路？蒙老子是吧？不过，能带回来三个壮劳力，老子就不追究了。你小子说的对，这里活多，工钱也高，干完就付钱。哎呀！正愁那些石头块没办法呢，这就来了两个石匠，简直是……孙疤子，孙疤子……”伪军小队长喊道。
“队长，您叫我？”一个长相极其猥琐的家伙溜了进来。
“疤子，这是两个石匠，那个人也是一起来的。那些石料活有人干了，一定要抓紧时间，把前几天耽搁的时间补回来，知道不？”
“嘿嘿，队长，只要有匠人，就不怕耽搁时间，您就瞧好了。”
修建据点的劳动强度超过了想象！常万林和常万炳兄弟自从进入工地就没有闲过一分钟，总是不停地锻凿大大小小的石块。张世振不会石匠活，和其他几个人给常万林兄弟运送石块，也是一刻不停。有些民夫实在累得不行，靠在石块上稍稍喘口气，孙疤子不由分说就是一通**和拳脚，民夫只得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干活。
干活的时候，张世振悄悄观察那些穿着破烂军服的人，共发现有二十二人，全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。这种军服他穿了几年，太熟悉了，不用问都知道这些人全部来自国军。
在这些战俘中，军衔最高的是名少尉，二十多岁，中等个头，脸面像个文化人，身材却又像个练家子。张世振有意无意跟这名少尉搭话接触，帮少尉扛活，少尉只是点头笑笑，并不多说话。他知道少尉还不信任自己，并不着急，耐心的等待机会。
一天下来，常万林和常万炳累得几乎散了架，趴在木板床上动都不想动。张世振素质出众，但也累得够呛。有刘庆武和秦立本说情照顾，三个人只是挨了些骂，并没有挨打，比其他人要好过多了。
伪军小队长要求警察所不出去时都到据点，帮助皇协军监督干活。刘庆武和秦立本“主动请缨”，说要帮助队长“分忧”，要求留在据点里监督。马所长和小队长都非常高兴，让两人专门监督匠人，常万林兄弟和张世振自然也在两人监督之中。
晚上住大通铺，每间房子都住十几个人，六七间房子住得满满的。一开始战俘在一起住，一间大屋子挤得满满的。只住了一晚，小队长就要求战俘必须分开，怕在一起出事。刘庆武趁机安排张世振、常万林兄弟跟少尉等五个战俘住一间屋子，还有五个匠人也住这间屋子。
十几个人非常拥挤，可是就这么点地方，只能将就。黑暗中，张世振把自己的衣服盖在紧挨着的少尉身上。此时无声胜有声，少尉顿时感到一丝温暖，轻轻转过身子：“谢谢兄弟！”
“要注意身体，好好养伤。”张世振并不知道少尉哪里受伤，但是不幸被俘，估计受了伤，不然绝不会束手就擒的。
“谢谢，一定的！”少尉对张世振笑了笑，转过脑袋不再言语了。张世振也不再多问，闭上眼睛呼呼大睡。
第二天晚上，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吃过饭就躺在木板上。张世振照例把衣服盖在少尉身上，少尉伸手把衣服盖在张世振身上：“谢谢兄弟，我不冷。你干了一天活，也够累的，要好好休息。”
“谢谢大哥关心，我身体好，能扛得住！”张世振脚后跟轻轻碰了碰常万林。少尉肯多说话，那就有戏。常万林心领神会，马上响起了不大不小的鼾声，常万炳也开始打呼噜。似乎有传染，不多时，屋子里鼾声此起彼伏，顿时热闹起来。不过，少尉并没有打呼噜，呼吸平稳，好像在想着什么。
“大哥，还没睡着？”张世振贴近少尉耳朵。
“你当过兵？”同样轻声细语，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见。
“大哥真会开玩笑，兄弟土生土长的庄稼人，空闲了出来揽点小工，挣点小钱养家糊口，哪当过啥兵啊？”张世振心里暗暗一惊。这个少尉不简单呢，居然能看出自己当过兵。看来自己言谈举止还不够贴切，能瞒过那些伪军和警察，却瞒不过这个精明的少尉。好在少尉并没有任何恶意，他稍稍感到一丝宽慰。
“揽工也不该来这里！”
“那两个警察老总说这里活多，工钱比其他地方高一倍。”
“能活着出去就不错了，还工钱，想啥呢？”
“啊？大哥，你是说……”
“好好干活，别惹他们，少挨打！”少尉转过身子不再言语。
张世振闭上了眼睛，没有再说话。能听得出来，这个少尉也在关注着自己，常万林兄弟也肯定会被关注，说不定刘庆武和秦立本也会被怀疑。下一步该怎么办？他在黑暗中思谋着，久久不能入睡……
再干活的时候，张世振总是有意无意帮少尉一把，少尉也不时帮助他一把，两人都感觉亲近了许多。不过，谁也不敢太过明显，毕竟一个是战俘，一个是揽工的，走得太近容易引起怀疑。
夜里，两人照例为衣服争来让去，感觉很是亲近！常万林和常万炳兄弟继续引领，把两人的轻声细语淹没在如潮的鼾声之中。
“我叫张老旦，老家在西边。”张世振主动介绍。
“口音能听出来，我去过西口。”
“大哥知道西口？啥时候去的？”
“十几岁跟家父去西口拉过盐。”
“拉盐？那应该离我老家不很远了。我出来好几年了，不知怎的就转到了这里，也不知道家里现在都咋样了，唉……”
“家里还有啥人？”
“老娘，还有一个妹妹。”
“你压根就不该出来！”
“可是已经出来，回不去了。”
“战乱时期，回不去也不该来这种地方。”
“可是……已经来了，没办法了！”
“听天由命吧！”
“大哥，你叫啥？那些兄弟都是一起的？”
“我叫宋天，那些兄弟都是一个连的，有的还是一个排的。”
“哦！都是好兵，咋就落到这种地步？”
“兄弟，不该问的别问，不该知道的也别知道。”
“谢谢大哥，不问了，不问了！”
跟宋天关系更近了一步，张世振感到一阵欣慰。他又跟其他战俘慢慢接触，认识了马有海、张有民、张海、刘立峰等人。这些战俘虽然饱受摧残，也知道干完活可能就是死期，可是没有一人屈服，坦然面对，这让他深为感动。常万林兄弟和刘庆武、秦立本也都非常感动，下决心要把这些英勇不屈的战士救出去。
